“白石堡……完全不是白色的了啊。”

晨起,艾莉茜娅在窗前望着城堡的建筑群落。

昔日光亮辉煌的阿斯佩特拉堡,已经不复其名所指的华丽白色外观,而是和其他战争堡垒一样,被灰黑的石砖和防卫设施覆盖。

来这里就没有过好事。

艾莉茜娅捏着早餐的面包,像是想要捏碎不愉快的回忆一般,指尖上不自觉地用力。

 

三百年前,皇女艾莉茜娅一行曾经在阿斯佩特拉堡短暂停留。

此处位于查克摩尔公国南部,是向南进入魔族领前的最后一站。

和查克摩尔大公说了些什么来着?

那种事情早就记不清了。

那天早上为了衣服的事情训斥了女仆几句。

冷静一下后想要为自己的偏颇道歉,但好不容易遇到了合适的说话时机,却发现她早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。

最后一次望向北恩的方向,是在这个露台吗?

想不起来了。看这些粗砺的砖石,说不定这一带是在战火中崩塌后又重建的。

 

现在,艾莉茜娅缓步在走廊上行进。

没什么特定的目的。去察看一下车队,准备继续赶路。不过就算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好做的,插手仆从的活计也只会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。

回到北恩后要做什么呢?

一向目标明确的少女,此时的脚步声也落入了迷茫。

 

“……您的使命?”

“潜伏者威胁的是世界树——准确来说是世界树下方根系中的核心。”

“说实话,在停止战争这方面,我们真的可以说是同道中人。然则它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?”

“它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,甚至不能现身,否则早被理之棱镜找到并烧成灰了。我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它到底附在什么人身上操纵这场战争。”

“您可实在是耽误了太久……这片土地已经在战事中煎熬了三百年。”

“跨度这么长的战争,烈度会有那么高吗?”

“战争?呵……”席拉里翁轻声嗤笑,“折磨土地的可不是战火,而是珍珠-Mαργαριτάρι-宫。”

“你刚才还说,能够确定帝国里没有潜伏者的人。”

“没错,巴拉德皇室不像温瑟尔皇室那么……雄心勃勃。如今,从珍珠宫到茵地河畔,所有人想的只不过是藉战争之名对民众课以重税,再想办法把那些钱装进自己口袋里吃喝玩乐而已。昨日我们来此的路上,在日落前就穿过了曾经的边界重镇格利克涅罗-Glikonero-,如今连断壁残垣都埋没在了荒草中,不知您是否有注意到。您的迟来,是帝国、不,是人子的损失。”

“……我很抱歉,这段不该有的耽搁是我的自以为是造成的。”神使深深叹了口气,“但我还是想先把该说的话说清楚,那遣我来的,并不是休度天塔的诸神——”

话说到一半,席拉里翁忽然不紧不慢地起身,将手按在佩剑上,轻步接近门口。伊莱恩投来不解的目光时,他用眼神示意继续讲下去。

有窃听者。搞不好还可能是刺客。

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他的意思的神使,抄起搁在一旁的长杖来。

“——说到底,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。”他先丢出一个问句来稳妥地结束自己的发言,并让听者以为他还在原地,然后起身向前。

比起贵族的剑术,还是自己的神器和魔法更可靠。他越过席拉里翁,果断地打开门——

“……艾莉?”

并没有什么刺客。失去了门板的支撑,跌坐在地的,正是艾莉茜娅。

然而少女却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面带惊恐,不等伊莱恩伸手拉她起身,就跌跌撞撞地逃开了。

 

……

并不是有意要偷听的。

只是想要找伊莱恩问问,自己该做些什么好,就恰好路过了此处。

听到的东西倒是恰好解决了自己的问题。

「我是帝国的罪人。」

「我该做什么?」

「我该去死。」

那一天的记忆此时无比鲜明。

被要求从魔族王城离开后,来到了世界塔下。

找到了伊莱恩,库尔也追了过来。

“事到如今,我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吧。不管是战争还是什么的,全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!我们、我们一起在这里,等到一切都结束吧!”

打碎了那个水晶球。

原本以为只是会坐在安全的结界里看着外面的一切。

谁知却陷入了如此、如此漫长的梦境。